Mar 28, 2006

幸福的眼淚

上回和外子大鬧一場後,就向雨後的天空,晴天再現,彩虹高掛,兩週來的天空,驟然掛滿了幸福的色彩。

中學时到二姐家小住,偶爾聽見姐夫和二姐吵架,當時心里就很難過,怎麼恩愛夫妻結了婚,竟然變樣了?心里好一陣子都無法釋懷。二姐夫在我心中的完美形象,頓時毀於一旦。

單純的我,一直以為如果真愛一個人,根本就不會捨得怒罵、責難或傷害對方,就向那冒著幸福泡泡的韓劇,滿是包容、關懷與愛護。

後來談起戀愛,才知道原來愈相愛反而愈容易遷怒對方,一點芝麻綠豆的小事,都足以牽動整根淚線,淚水就像開著的水龍頭,流泄不止。初戀時不懂得表達,把話都收藏在心底,不開心的時候,寧願躲在床角低吟哭泣,也不想讓對方知道,自己是如此不堪一擊的女生。

女人飄渺不定的情緒,常讓男人大吐苦水。尤其向我這種差不多每月都會無來由發飆的人,有好一陣子在懷疑自己是否得了懮郁症,竟然受盡如此折磨。後來,不斷調適低落的心情,再借助宗教力量,讓自己從谷底爬了起來。

和外子戀愛時,感情路上跌三倒四,他哭得比我還兇,少見男人落淚的我,忍不住感嘆:這男人怎麼如此脆弱,還耍情緒?後來才曉得他淚中噙著一份真情,我開始學會去欣賞一個“懂得流淚”的男子漢。

籌備婚禮期間,鎖事繁雜,加上有點“婚前恐懼症”,心情煩燥得令人想大聲咆哮,結婚到底為了什麼?這問號一直在心中迴旋,反而是鬧了情緒後才得到紓解。我和外子總會在抱頭痛哭後,再互相安慰一番,雖然隔天醒後雙眼浮腫,卻也換來了一個好晴天。 


刊於《明女人》27.3.06

Mar 20, 2006

阿媽有個夢想


上週二撥電回家,阿媽轉告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:她聽到了相隔50年的弟妹,從中國越洋搖來的電話! 阿媽的喜悅,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,牽動了我內心的悸動。

阿媽很少提起有關外公外婆的事,有時問起她做事的方法,她會說;“我阿媽(阿爸)以前是這麼教我的咧”。偶爾在我要求下,她會興起的唱她僅會的兩首“歌仔”,我和二哥忙問歌的含意時,只念過兩年書的她,似懂非懂的答說:我阿媽這麼唱,我也這麼唱囉。我是一邊聽她唱,一邊‘撿’(學來之意)回來的。

阿媽今年已達70高齡,個子矮小,身形有點佝僂,銀髮愈見發亮,臉上的紋路縱橫交錯,那是她一生勞苦,含辛擔養9個孩子的印記。

她18歲嫁入我家,兩個妹妹送人撫養後,外公外婆就帶著其餘孩子回到中國定居,在馬來西亞,阿媽真的是無親無戚。當時還得和一群年齡尚幼的叔叔和姑姑共居一屋,複雜的家事糾紛磨練了阿媽的意志。

我實在無法想象,沒有親人在旁守護的日子。但阿媽卻像原野上的一根勁草,強韌而有力,不管再大的風雨,她都堅守崗位,護衛著家人。那時的阿爸,在賭桌上流連忘返,身為大媳婦的阿媽,硬是撐起了這頭家。

阿爸中年浪子回頭,53歲卻不幸中風,左手左腳已不聽使喚,以為能安享晚年的阿媽,生活又多了一個重擔。忙碌的生活從年少陪伴她至今。

今年是阿爸阿媽的70大壽,兄姐著手籌劃一場壽宴。我卻更希望為阿媽圓一個夢,讓她和朝思暮念了數十年的親人重圓。雖然外公外婆都已離世,但孩子團圓的這一天,相信不只泉下兩老,也是我和兄姐久等的動人畫面。



刊于《光明日報》明女人 20.3.06

Mar 14, 2006

婚姻戰場

有人說,走入婚姻即走人墳墓。我卻認為,走入婚姻即走入戰場,不管有心或無心,隨時隨地說出的一句話,都可能引爆一場激戰或泠戰。

我自認是個極度敏感的女人,別人的話可能是無心之失,卻像投入我心湖的石子,掀起陣陣漣漪,讓我難過沮喪一整天。

上週二,我和外子就上演了一幕“擦槍走火”之劇。我慣常的失魂、健忘,成了外子的“眼中釘” 。我兩次睡覺前都把門匙插在大門、熱水摯多次開了忘記關、睡醉一覺發想起錢包和手機放在摩多籃里、到了新家才記起鎖匙沒帶、電池充電器充了一整晚隔天出門前忘了關……

幾乎每天早上,我都要被“操練”一番。那天早上,他又要發炮:“老婆,你又……唉,還是不講好。” 那個“又”字跳進耳里,刺耳得像雷聲,我有點按捺不住,臉沉了下來。

外子丟下那句話,就上班去了。我心情卻開始變得郁悶,寫了一封投訴信給他,紓發心中冤情,那是我生氣悲哀時的溝通方法。他讀完信後都會問“為什麼要寫這封信?” 對太太的過度反應,他常常無法了解。

他說,我只是提醒妳而已,為何妳這麼敏感?的确,女人的心思,細膩得令男人可怕,他以為女人是無故鬧別扭,卻不知一聲責備的話,如果說得溫柔
體貼,女人不只受用,還會雙倍奉還。

“老婆,妳帶鎖匙出門了嗎?” 總好過 “妳怎麼又忘了帶鎖匙” 中聽吧!討好女人,應該從說話開始。


刊於《光明日報》明女人 13.3.06

Mar 9, 2006

幸福愛心餐

上班時,我每天拎著一個“鐵飯鍋”報到,那是我週一至週五的午飯,是同事口里的“愛心餐”,家婆每天凌晨5時就起床准備的午飯。

我是個懶得到處“找飯吃”的人,外子的工作地點也難以找到午飯吃,我們住在大山腳,卻在檳島工作,油價不停喊漲,加上每天的過橋費,帶便當能省下我們不少開銷。

有時同事為了陪我,留在公司食堂陪我這“士奶”吃午飯,瞄見我帶的菜肴,忍不住加插一句:好幸福哦,有愛心午餐吃。提醒我要時時感恩和惜福。

說真的,自從吉隆坡回來後,久未有機會下廚,每週只有一天休假日,平時工作回到家門為時已晚,飯早已上桌,還有熱騰騰的湯水,讓我卸下一日的疲備,溫飽後安眠。

現代大多數的職業婦女不用燒菜煮飯,但從中學開始阿媽就堅持要我學煮飯,擔心我日後嫁入夫家,煮不出一餐討公婆歡心,日子難過。我當時總是心里不舒服,怎麼女人這麼命苦,男人都不必吃飯嗎?

後來心中默許,一定要找個會煮飯的老公! 天助我也,夢想成真,外子進得廚房,出得廳堂,偶爾小露兩手,讓我不必下廚,也可以吃頓溫飽。我想,這是值得幸福的一件事吧。

大學時期在外頭生活,和外子拍拖後,會趁他考試時,煮兩味最拿手的大蔥炒蛋、蒜米炒包菜、香炒長豆、一碗ABC湯和清粥,菜式簡單,但他卻吃得甜蜜。他當時一定以為找到了賢妻,誰知我就只會煮幾道清淡小菜,那及他阿媽的大魚大肉?

老公,你又想說“是我當時有眼無珠”嗎?嘻,不能反悔了。


刊于《光明日報》明女人 6.3.06

Mar 8, 2006

甜蜜的初戀

我在《女人誌》寫的第一篇稿在夜報刊出後,當晚就接到初戀情人的來電恭賀。告訴友人我和他仍保持緊密聯繫時,他們的表情竟然是──驚訝!

有人說,不管婚前婚後,最好還是不要和另一半談起初戀的甜蜜,以免日後成為彼此傷害的把柄。但是,我卻不管婚前婚後,時不時都愛問外子,你當初如何會愛上對方、拍拖的甜蜜過程,最後是如何結束一段感情。

我們剛認識不久,就和幾位朋友一起踏上旅途。在巴士上,我們從家庭、友情、愛情,談到中學、大學生活,當時便毫不違忌的分享各自的青澀初戀,從中窺探了他對愛情的一些看法。開始了友誼的第一步。

開始是因為好奇才會問他,後來卻是希望從這樣的探問當中,不時的檢視他對愛情的看法,我相信人隨著年齡不斷增長,對愛情的看法也會有所改變。

前幾天,我幫外子塗上面膜時,一時興起問他幾時開始喜歡上第一個女孩子。他沉溺在過去,談得一臉陶醉,從一年級開始喜歡上第一個女孩開始,到中學遇上他“公認”的初戀,如何討她歡心到分手收場,都一一讓我為他當初憨直、單純的情感笑彎了腰。

我們一問一答,在嘻哈中勾勒出一副溫馨又好笑的畫面。平時工作回來,我多問幾句,他都累得不願回答,那一晚他卻是有問必答,我也像初初認識他般,樂得重聽一遍。

許多朋友說,不可能和初戀情人在分手後保持好朋友的關係,當中夾雜著太多怨恨、失落和嘆息,當他們知道我竟然“反其道而行”時,總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,然後加上一句“妳愛得不夠深”來圓場。

初戀永遠是男女記憶中最珍貴、最難以抹滅的一部分,不能結合不代表愛不到家。事實上當你失去了一個人,愛情斷了線後,仍然可與對方擁有一段真摯友情,我想那才是我們學會了愛的真諦。

告別了逝去的愛情,我們才會遇上後來的他/她,刻意迴避舊愛或談起過往,反而讓人有種無法釋然的感覺。


光明日報《明女人》27.2.06

Mar 4, 2006

X和Y的結合

情人節當天,我試圖從記憶匣子里搜尋和外子有過的甜蜜片段,但往昔充滿笑臉的畫面,已變得日益模糊。

我們在大學第一年近尾聲時相遇,之後在校園活動中越走越密切,但是自己心中仍未卸下另一個身影,常徘徊在愛與不愛邊緣。彼此掙扎痛苦了好一段日子,才盼到久違的喜悅。

踏上這段愛情之路,我戰戰赫赫,心門半開半掩,外子不停在我心門外以真情灌溉,微風徐吹,陽光洒滿了心房。

大二時在檳城一家報館習實,我人生地不熟。每次接到採訪任務的前一晚,他都要親自去“視察”路線,再畫上完整的地圖讓我邊走邊對照,深怕我這路痴走失了方向。

第一天實習,我膽粗粗的騎上摩多,摸索著回家的路向。第一次在大街上行駛,又不熟悉回家的路線圖,心中煞是著急。卻沒發現他在後頭緊跟,盯著我上路直至安全抵家。

戀愛的日子,有千萬個感動的理由。婚後生活忙碌,共處一室卻磨擦頻生,急驚風遇上慢郎中,軍事官遇上小平民,口角成了每天上桌的菜肴。

外子不愛遲到,出門赴會總要提前到場,我懷疑自己遺傳了阿媽的因子,出門前總愛磨磨蹭蹭,眈誤時間,外子常為此惱怒,口角難免。

中學時期他受過學生警察嚴謹的訓練,凡事講求條理;我求學多年從未參加制服團體,腦袋又不靈光,東西隨手一放,就像健忘的老人忘了位置。每次失魂得尋找失物,外子刺耳的“警告聲”就會隨之嚮起。

各自生活了20多年,一紙婚約卻讓兩個人在同個屋檐下共存,是緣也是福。我相信它是學習包容和欣賞差異的最佳場所。


●刊於《明女人》20.2.06

小媳婦不知道的事

今年的農曆新年,第一次在夫家過年。我這個從南部遠嫁而來的媳婦,對於道地的新年習俗,也只是一知半解。

年初一,外頭陽光猛烈,我心想:是晒衣的好日子哦!走進屋後的小棚,瞧見外婆(外子的)晾在棚內的衣褲,便順手提到屋外的籬笆上晒干。我走進客廳時,外婆正在閱報,問她怎麼不把衣褲拿到屋外去晒?

她抬頭看我一眼,隨即說:“不可以啊,今天是年初一,不能晒衣服!” 說完頭也不回地跑出屋外收衣。我先是一楞,還搞不懂狀況之際,家公一句“妳沒發現鄰居今天都沒晒衣嗎?”

啊,是嗎?我這才曉得,檳城人年初一有此禁忌,這次“假好心”竟然闖禍,雖然外子忙說不礙事,我雖難忍尬尷,卻也把它當成老人家年初一派給我的“紅包”。

婚後3天內,大妗姐一早吩咐新嫁娘不能拿掃帚,可是婚後第一天,我看見屋內一片髒亂,竟把叮嚀忘得一干二淨,舉起掃把之際,家公赶忙提醒,我才後知後覺的把掃把挂起。

年除夕,第一次無法在娘家吃團圓飯,擔心自己會難忍思念之情,之前就提醒外子多關照我的感受。記得二嫂第一年在我家過年時,曾因此而落淚,我目前離家300多公里,而二嫂的娘家距離夫家不過約半小時路程。幸好我最終仍歡笑以對。

2006年正式告別“伸手將軍”的行列,在新年當起了“小慈善家”──大派紅包。年廿八晚,我忙著計算鈔票和列出“受惠者”名單,父母、小輩們、朋友,一一在紅包上寫上名字。去年中過世的婆婆卻從此落單了。

以前看哥哥姐姐每逢過年,都會獻上大紅包給年邁的婆婆,敬後輩的一份心意。今年我已嫁為人婦,可以回敬長輩之際,婆婆卻已登極樂,讓我的新年徒添一分遺憾。


●刊於《明女人》13.2.06

么女當大媳婦

我搭上了去年的尾班車,通往紅地毯的另一端。2004年的同一天,我和他簽下了互許終生的誓約。

總覺得人生大事輕率不得。一開始拍拖,便給當時的男友留下一句:“我要拍拖至少5年,才會考慮嫁人。” 聽得他目瞪口呆,這是那門子的規矩?

我仍記得我給了他一個牽強的理由:因為我姐姐都是拍拖這麼久,才結婚的。 他顯然有點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。

他第一次求婚的時候,我似乎沒有“意料中”的興奮,那時我們相隔兩地,我在南,他在北。第二次求婚,他寫了一份完整的proposal,這一次有被觸動的感覺,但仍然猶豫不決。當時我們在一塊已近5年了。

決定負托終生前,腦海里不斷浮現許多問號。最大的懮慮不是“這個男人值得我嫁給他嗎?” 令我反覆思索的是“我做好准備當別人的妻子嗎”、“我適合步入婚姻生活嗎”、“我會是個合格的媳婦嗎”?

外子是家中長子,來自小康之家,全家人口不過5人。我是家中么女,上有4哥4姐,全家有11人,過年過節一家大小若齊全,人數高達逾30人。我在家中只是個小配角,如何扮演大媳婦的角色,真的難倒了我。

問題愈想愈多愈複雜,原本結婚是大喜事,我的頭腦卻開始四分五裂,視婚姻大事為煩事,要跨越這道門檻,我花了至少一年時間,不斷調適和學習。

去年12月31日,我終於決定在28歲之齡,跨進另一個成長的階段,當起別人的妻子、大媳婦和大嫂,期望新生命會不斷延燒。


●刊於《明女人》6.2.06